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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5章（第1页）

简奕想叫住她，云昕却打断了简奕，&ldo;让她走吧……&rdo;

云昕了解苏婧然，知道她曾经的傲气，不会因为现在的狼狈而消减。或许今天的相遇，对自己和简奕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感觉，但对苏婧然来说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。过去的伤口，能不揭开，最好还是不要再去揭开。

两年后，穆晗出狱，依旧是夏天，正午的阳光灼烧着皮肤，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。她当年出狱时，也是这样的天气，只是没有人来等她，接她回家。

监狱的酷夏有多难熬，苏婧然是一步步经历过来的，她等在监狱的门口，曾经好几次想去看穆晗，可穆晗就是不愿和自己见面，听说，她拒绝了任何人的探视。

换下囚服，穆晗走出这座巨大的牢笼，等待她的是自由，也是新一轮的落魄。

苏婧然对穆晗最深的印象，永远定格在十年前，人前，她总保持着高贵冷艳的气质，她是个&ldo;疯子&rdo;，从来不懂得恐惧，就连锒铛入狱那天，也是那样。唯独在她熟睡的时候，才会表现出脆弱的一面，她同自己一样，夜里总要面对着无尽的梦魇。她对穆晗的感情，太复杂了，依赖、厌恶、喜欢、仇恨、心疼，还有两个可怜人的惺惺相惜。

十年后，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，一去不复返。她曾经一头光泽秀丽精心打理的长发，已经变成齐耳短发，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枯黄，高级香水被肥皂水的味道所代替，但是她习惯了这一切，几乎要忘却以前的自己。

宽阔萧条的马路，经受着太阳曝晒的地面，穆晗走出监狱，头顶的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
&ldo;阿晗。&rdo;

穆晗出狱后看到的第一个人，是苏婧然，也只有苏婧然。

当年她设计陷害云昕，已经同云家完全闹翻，她也不奢望云家会原谅她。十年前，穆晗料想自己出狱这天，定是孑然一身，可她没想到，有人还记得这个日子。

&ldo;阿晗……&rdo;苏婧然这么直观地感觉到，穆晗开始老了，脸上再也看不到当年的那股凌厉。

穆晗站在原地，不知道说些什么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，被时间消磨得麻木。

苏婧然试着靠近她，和她无言对视了片刻，她看穆晗是那样陌生，而穆晗眼里的自己，同样是那么陌生。

或许这就是新的开始。

&ldo;我们回家吧。&rdo;苏婧然凝神注视着穆晗的双眸，在颤抖着声音，说出这句话时，已盈满热泪。

穆晗看着苏婧然，继续沉默着，泪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往下落，她上次这样哭，还是看到她父亲遗书的时候。她这辈子犯过很多错，错了也就错了，但她唯一觉得悔恨的，就是不该毁了苏婧然的一生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婧然，她把一个原本纯真的人，一步步引向毁灭。

&ldo;阿晗……&rdo;苏婧然伸出手，在抱住穆晗的那一刻，闭上了眼睛，她十年没有抱过别人，也没有被别人抱过，在一无所有的时候，一个拥抱都是如此奢侈，还好现在穆晗回来了，她不能再让穆晗离开，除了穆晗，她不知道还能拥有什么…想到这，苏婧然把她抱得更紧了，&ldo;我们回家…现在就回去。&rdo;

&ldo;你走吧……是我对不起你……&rdo;穆晗却推开了苏婧然，她不值得苏婧然为她这样，哪怕苏婧然现在扇她一个耳光，也比说这样的话好，她只能给苏婧然一句毫无用处的对不起。

&ldo;穆晗，你不要走。&rdo;

&ldo;苏婧然，你疯了吗？！&rdo;穆晗不管走到哪，苏婧然就跟到哪，&ldo;你应该恨我啊，我现在什么都不是，你还跟着我做什么？&rdo;

&ldo;我是疯了！穆晗，是你让我疯了……&rdo;苏婧然用力掐着她枯瘦的手腕，不肯放手，&ldo;我恨你，我好恨你…但你不要离开我……阿晗，跟我回家……&rdo;

苏婧然还年轻，她完全可以再找个更好的人，穆晗已经毁了她半辈子，不想再拖累她下半辈子，苏婧然跟着她，不会有好日子过，&ldo;婧然，你别继续错下去了。&rdo;

&ldo;你把我弄成现在这样子，就想撒手不管？穆晗，你太差劲了……&rdo;

这不再是以前，她什么都给不了苏婧然，&ldo;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……&rdo;

&ldo;我什么都不要……&rdo;物质的贫瘠不可怕，心灵的孤寂才可怕，苏婧然感觉自己快熬不下去了，她需要开始新生活的动力，而现在，穆晗就是她最大的动力，&ldo;我要你陪着我，就像当年我陪着你一样……这点补偿你都做不到，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！&rdo;

她欠苏婧然的情，一辈子都还不清了。

&ldo;虽然房间小了点，但以后我们可以换个大的。&rdo;

&ldo;你先去洗澡，我给你买了毛巾和新衣服。&rdo;

&ldo;你最爱吃鱼，我现在就去做。&rdo;

破旧的老房子，楼下还是农贸市场，充满市井味的生活气息。穆晗想起她母亲常跟她说的往事，当初她爸妈白手起家时，住得也是这样的地段，他们是从一穷二白，摸爬滚打才挣下的家业。就因为这样，穆晗才那么恨云翰升，贫穷时母亲对他不离不弃，在他事业最辉煌的时候，他却抛弃了她母亲。

&ldo;阿晗，吃饭了。&rdo;

穆晗拉住苏婧然的手，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，已经是粗糙无比，她的脸也是。

&ldo;年纪大了，变丑了。&rdo;苏婧然心酸地笑着，然后低头盛饭。

&ldo;不。&rdo;穆晗主动抱着苏婧然，这是一种她半辈子都没有体验过的温情，&ldo;这句话应该我来说……&rdo;

&ldo;人都会变老的……&rdo;苏婧然一句话带过这个话题，&ldo;我好像是第一次做饭给你吃。&rdo;

&ldo;嗯，第一次……&rdo;

苏婧然给她夹了一块鱼肉，&ldo;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。&rdo;

才吃了一口米饭，穆晗就潸然泪下，苏婧然放下碗筷给她擦眼泪，自己明明也是满面泪痕。

狭小的木板床上，今晚第一次挤上两个人。这一天，苏婧然等了好久，她抱着穆晗感受久违的温度，分别十年，可能上天注定她会和穆晗在一起。

她们抱得很紧，像是两颗漂泊的心终于有了港湾停留。

&ldo;穆晗，你爱过我吗？&rdo;

这是苏婧然一直想问她的一个问题。

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，洒在她们身上，借着幽暗的月光，穆晗注视着她的眼眸，以前天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，从没想过这个问题，而分开以后她反倒是想得透彻……穆晗拨开她额前的碎发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心。

穆晗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去吻她，苏婧然的泪顺着眼角滑下，&ldo;你能对我说那三个字吗？&rdo;

苏婧然执着于这一点，是因为穆晗说过，永远不会爱她这种女人…这是穆晗伤她最深的一句话。

&ldo;对不起。&rdo;穆晗并没有说出她想听到的那三个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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