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人,听到这个数字,岳仕宗不禁冒出了冷汗。
他先前还抱有一丝侥幸,认为凭借自己雇佣的几名武师,或许能够在出事时将锦衣卫挡上一挡,尽量拖到城中的海汉警察赶来解救。
使馆的武师护院就那么四五个人,加上他的幕僚、家仆、厨子、马夫,一应人等全部算上,总共也才十几号人,真要开干根本没法应对数目相当的锦衣卫。
岳仕宗此时也顾不得责怪曲胜峰这伙人的心狠手辣了,若不是用了这等残酷手段,肯定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撬开了这几人的嘴。
曲胜峰道:“十七个人啊!那问题不大,想必以大明使馆的武备水平,对付这些锦衣卫不在话下,应该用不着我出手了吧?”
岳仕宗听得心中一惊,连忙应道:“曲大人说笑了,就算把在下和家眷都全部算进去,整个使馆里也就只有二十来号人,哪里是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!”
曲胜峰道:“怎么我记得以前贵国使馆是驻有一队护卫人马,听命于岳大人指挥,据说还都是从神机营里挑选的精锐,难道连小小锦衣卫都对付不了吗?”
岳仕宗道:“曲大人说的是老黄历了,以前是有这配置,不过前几年贵国攻打应天府时,那支人马就已经被朝廷抽调走了。之后因为财政问题,朝廷就再没派过部队到这边来了。”
“如今使馆上下,也就只有在下自行聘请的几名武师而已,用来对付寻常毛贼或许还行,但那锦衣卫精通武技,且人多势众,要是厮杀起来肯定抵挡不住的。”
曲胜峰面露为难之色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如果他们意欲对岳大人不利,的确有些危险啊!但要一下抓捕这么多人,搞不好会弄出不小的动静,到时候执委会过问起来,曲某可不好替岳大人隐藏了。”
岳仕宗可不信曲胜峰身为海汉的高级情报官员,会不清楚使馆的武备情况,故意这样说,当然是为了敲打自己了。
但此时岳仕宗不敢放开这根救命稻草,就算明知曲胜峰是在拿捏自己,也只能硬着头皮请求对方帮忙了。
“曲大人,事已至此,万万不可半途而废啊!”
岳仕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些:“那霍景行若是得知盯梢在下的这些人被抓,肯定会将这笔账全算到在下头上,必会对使馆采取报复手段,届时事情闹大了,贵国执委会也是要对曲大人问责的啊!”
曲胜峰道:“那霍景行好歹也是贵国的官员,就算要查办岳大人,应该也不至于在异国对自家外交官动手吧?”
岳仕宗道:“此人昨日向我勒索不成,今日又吃了这么大的亏,岂肯就此罢休,而且他明言要拿我家眷开刀,可不是什么玩笑话!他若能伤我家眷,自然也能干出别的事来,万一伤了贵国哪位大人物,你我都承担不起!曲大人,就算不帮在下这个忙,也要为杭州城的安定想一想啊!”
岳仕宗无奈,只能变着花样把私事往公事上扯,劝说曲胜峰不要就此停手。
曲胜峰道:“要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,光靠我这边的人手可能还不太够用,需调动兵马封住城内外交通要道,这事得由石大人拍板才行。不过石大人要是问起,我为什么要替岳大人出这么大的力,这该怎么说才合适?”
说来说去,这还是要岳仕宗先表明态度,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。
岳仕宗此时也是骑虎难下,他明白曲胜峰是要自己答应替海汉效力,否则就要作壁上观,等着看自己跟霍景行内斗。但凡还有其他办法可想,岳仕宗都不愿以此来交换对方的出手相助。
曲胜峰见他还在犹豫不决,便催促道:“岳大人,时间宝贵,你也知道这事不能拖太久,一旦那霍景行察觉到不对,逃离了杭州,我就算手眼通天也很难再把人追回来了!”
岳仕宗咬咬牙道:“曲大人若能妥善解决此事,我便答应你的要求,但所涉范围不可与军情相关。”
曲胜峰笑了笑道:“岳大人倒是谨慎,那就这么说定了!”
岳仕宗倒是没想到这次曲胜峰如此爽快,自己稍稍一松口,他便应承下来。只要今后对方向自己打探的事情不涉及军情,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压力。
岳仕宗道:“那曲大人可要记好了,一旦涉及军情,在下定会拒绝协助。”
曲胜峰道:“岳大人放心,真涉及军情的事,也不会找你打听。你人在杭州,又是一介文官,大明国内的军情能知道多少?再说了,你不会以为贵国兵部里没有我们的耳目吧?”
岳仕宗被这番话哽得没法回嘴,他本以为曲胜峰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的情报无非就是军情,谁知对方根本没把这当回事,看来自己的情报价值,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高。
但这也引发了他更大的忧虑,如果连兵部里都有人在为海汉提供情报,两国本就悬殊的实力差距更是无法填补了。
双方谈定之后,总算可以离开这阴暗的地下室了。
回到地面上,岳仕宗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,但仍然无法冲淡鼻腔里的那股血腥气味。他以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,刚才受到的视觉冲击太大,以至于人都处于麻木状态,直到现在才感到有些后怕。
曲胜峰见他脸色苍白,不禁笑道:“岳大人是第一次吧?随我来吧,坐着喝杯茶,调息一下就没事了。”
岳仕宗道:“曲大人不去指挥行动?”
曲胜峰道:“行动从我们在酒楼抓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,去抓捕他们的人马也已在路上了。我先前说了,在消息传开之前,我们就会把这事处理完。”
岳仕宗道:“那几人招供说,霍景行在城内的行踪不定,这要如何捉拿?”
曲胜峰道:“行踪不定,终究也有一个活动范围。他既然带了这么多手下来杭州,就得指挥这些人办事,终究是要跟他们保持联络。我们只要先把这些人抓干净,然后在他们落脚的地方等着霍景行自投罗网就行了。”
岳仕宗恍然道:“曲大人好计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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