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京皇宫传承自辽代,又是当年城防大师枢密副使陈规一手改建,玉华殿不仅占地面积大,更是四季暖阳融融,君佑年华正好,窈窕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倔强,她道:“国朝的规矩,自尧山以来,都是爹爹说有便有,爹爹说没有就没有,辛郎那般优秀,阿娘为何不去问问爹爹,或者是济宁郡夫人?”
济宁郡夫人,辛弃疾生母孙粟,也被吴贵妃接见过几次。
吴瑜怒了,拍案而起,指着女儿道:“你,怎么有脸说这话?你爹爹再造乾坤,是为了天下和乐,人人安宁,哪里就成了你任性的资本?我问你,你既然知道济宁郡夫人,难道不知辛将军早已经订婚,那范家女那是因为辛文郁去世,等了未婚夫三年,如今都已经过了六礼,哪里有辜负的道理?你这,你这真是不知廉耻,难道身为公主就能这样胡作非为,养出了你,我真是没有脸见你爹爹,也没有脸见那么多将士功臣了。”
她为人母亲,君佑又是唯一的女孩儿,且最晚出生,自小便是最受宠爱的,何时说过这样严厉的话?
君佑一时之间不能接受,偏又不是全不懂道理,一时想不开,扭头便跑了。听后面宫人汇报,是在寝室里大哭了一场,把侍女都赶了出来,但终究没有再强词夺理。
吴瑜并不是一个一味溺爱孩子的母亲,少女怀春并不是错误,但你若仗着公主的身份抢夺别人的夫婿,那一定就是错。
而且这个错误,赵官家是不会纵容的,吴瑜不管,女儿只会平白失了父皇的欢心,所以她必须负责。
倒是进京的赵旦听说后有些不忍,听说后专门来了殿内道:“阿娘,辛将军毕竟是名将之姿,算将门,而且到底没成亲,小妹心有所属,也不算是太过离谱的事情。爹爹一向肆意,难保就同意了呢。”
吴贵妃都气笑了,道:“我原到你去了建康之后,发明创造也屡屡得到工部的褒奖,算是洗心革面了。没想到一回来还是糊涂成这个样子,你爹爹确实肆意,那是因为他有肆意的根本,而且他这份肆意是有底线的,那就是不能破坏世间最基本的公平。要不然,他为何如此厌恶宋荒灵帝父子?你若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来,那可真就要绝了父子情分,可不是让王妃打你几顿这么容易了。”
赵旦一缩脖子,不敢再说,燕王原佐也回来见母亲,教训他道:“阿娘说的没有错。妹妹是女孩子。一着不慎,所承担的就要比你我多很多。二姐能够终生不嫁,那是因为她少年困苦,爹爹心中有愧。三姐最受宠,谁不知道她当时不太情愿,但也嫁到秦王家了。何况是君佑这种事情。我猜这事儿爹爹就是装不知道,若阿娘将此事处理好了,那大家一床棉被遮过了。若处理不好。她失爱于父皇,后半辈子可怎么过?你能不能动动脑子?”
赵旦被亲娘教训,被老婆打都忍了,现在哥哥也争着来说他两句,终于不耐烦道,“我没脑子,没脑子怎么改进提花机器,怎么提纯猛火油作?是,大哥,你说起我来一套一套的。我在江南都听说了,那些富贵人家就盯着你自己的儿子。你当爹的也不心疼,都说爹爹不太喜欢管皇子,我看你真是他的好儿子。”
燕王大怒,追着他就打,吴贵妃喊不住,只好传话给正在虞允文府邸做客的儿媳张妙去阻止。
张妙为淮王妃,虽然把赵旦管的欲生欲死,一旦惹事儿就要挨盘龙棍,但关键时刻也是能护住他的,我的男人我管就是了。大伯子,你还没当上官家呢,可不能当着我的面儿欺负我男人。
原佐于是就在武学被弟媳妇拿捏了,无奈之下只好恨恨警告了弟弟一番,回家去了。
若单是银川公主想不开婚事,赵官家还能留给吴贵妃自己解决,毕竟要给枕边人留点面子,但他兄弟俩闹了这一番,他想不知道都不能了,而且作为帝王的关注点也是不同的。
第二日官家驾临玉华殿和吴贵妃一起吃饭时,就似乎不经意的问道:“爱妃,大哥的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。王妃到底只生了一个男孩儿?只怕另外几个她管不太过来,朕想,若你不反对,就建一个宫学,朕将八岁之上的皇孙全都召集到燕京来读书,等成年之后,再各自回到父母身边。”
贵妃悚然而惊,不过看着似笑非笑的赵官家,明白这事儿装傻是万万不行的,赶紧离席请罪道:“这些日子,妾身让女儿闹得没顾上。燕王府的内事虽然有了儿媳,我也不是不能过问的,请官家给一个机会,让妾身管管试试。”
看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吴贵妃,赵官家纵使铁石心肠,想想她在南阳时就开始煮热水拔草。到底也有几分不忍心,道:“若是爱妃能够管好。几千里的地,朕也不想让自己的皇孙左右奔波,何况四哥还小,将来等他有了孩子,朕只怕两眼一闭也就去了,更管不了这么多。”
其实赵玖权威在此。就算召集云南和建康的藩王子孙回来,别人也未必敢跟他唠叨,也就是胡寅会抗议几句,但这无疑会动摇燕王的权威,算是帝王给准储君的一个警告,吴贵妃自然是知道的。
但赵玖也不是闲的没事儿干了,跟汉武帝闹巫蛊一样。而是照。原佐这几年闹得确实有几分过分。按说他有了嫡子,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,但是韩世忠功劳太大。和赵官家的感情太深,君臣二人不会产生分歧,自然也就没有投机者的机会。可问题是底子太小,而燕王还有四个儿子。
但宫外之人,哪有手段能够得着皇孙?这件事情,吴贵妃要负很大责任。她也不是不喜欢儿媳妇,只是人都有偏心。吴瑜偏爱三孙赵祜,常给他一些体面。而年高的韦太后把燕王第四子赵祥放在身边养着—这孩子亲娘是她娘家人。
这种事情,连赵旦这种不学无术的政治废物都看出不对来,你说赵官家能没有觉察吗?之所以不说,是想让贵妃自己改正(韦太后翻不出花来),我提醒之后,你再不改,那就只能接受正式的警告了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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